自从《旅心》之后,外界的各种条件,使我没有唱歌的余裕。但,自从同东北做了永诀之后,唱哀歌以吊故国的情绪是时时地涌上我的心头。也许是因为找不到适当的形式的缘故,也许是东北的现实的样子,变幻得太出人意料的缘故,我时时压住我的悲哀使它不发泄出来。我总觉得“流亡者”是不应当哭丧着脸似的。能想办法就想办法,不能也应当有一点stoiquo[1]的精神。何必哀歌地作“亡国之音”呢。因之,把好多诗情压制住了。
然而,在压制之中,情感终会跳溅出来。所以,偶尔,也作了一两首诗。然而,因为管理加严的缘故,所以最近的这少量生产之中,倒比较客观性多了一些,也不像《旅心》时代那样容易地哭丧着脸似的了。我总是热望着,像杜甫反映了唐代的社会生活似的,把东北这几年来的民间的艰难困苦的情形,在诗里高唱出来。由现在起自己勉励起来。所以从要离开故乡以至于现在的虽止于十首的诗作,也想集起来问世了。或有人依据着这几篇东西给我一个好的指示。
近三年来作的这几首诗,是反映着我的“流亡者”的心情的,因名之为《去国集》。旧日的《旅心》则仍名之为《旅心集》。同时,把未收入该集中的同时代的诗作也集入其内。《旅心集》虽没有同现在不同的情绪,但是那种地主阶级的没落的悲哀,亦是隐含着亡国之泪。如果用透视的显微镜去看,那里是不是也暗伏着“流亡者”之心情?在那种农村没落之凭吊里,是不是也暗伏着帝国主义经济的压迫呢?虽然是代表着两个时期,有他们的不同点在,但,因为反映着一种有机的持续,而且,都是帝国主义压迫下的血泪的产物,所以,总名之为《流亡者之歌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