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醒过来,哭了。惊慌的眼睛在那儿乱转。多可怕啊!无边的黑暗,剧烈的灯光,浑浊初凿的头脑里的幻觉,包围着他的那个闷人的、蠕动不已的黑夜,还有那深不可测的阴影中,好似耀眼的光线一般透出来的尖锐的刺激,痛苦,和幽灵——使他莫名其妙的那些巨大的脸正对着他,眼睛瞪着他,直透到他心里去……他没有气力叫喊,吓得不能动弹,睁着眼睛,张着嘴,只在喉咙里喘气。带点儿虚肿的大胖脸扭作一堆,变成可笑而又可怜的怪样子;脸上与手上的皮肤是棕色的、暗红的,还有些黄黄的斑点。
“天哪!他多丑!”老人语气很肯定地说。
他把灯放在了桌上。
鲁意莎噘着嘴,好似挨了骂的小姑娘,约翰·米希尔觑着她笑道:“你总不成要我说他好看吧?说了你也不会信。得了吧,这又不是你的错,小娃娃都是这样的。”
孩子迷迷糊糊的,对着灯光和老人的目光愣住了,这时才醒过来,哭了。或许他觉得母亲眼中有些抚慰的意味,鼓励他诉苦。她把手臂伸过去,对老人说道:“递给我吧。”
老人照例先发一套议论:“孩子哭就不该迁就。得让他叫去。”
可是他仍旧走过来,抱起婴儿,嘀咕着:“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