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师道:“不消取笑,待贫道出去赢他来。”今番天师不用飞龙旗,不用皂纛,不用青鬃马,只是自家一个披发跣足,仗剑步罡,如真武之状,高叫道:“泼贱婢,敢驾得畜牲装你的门面!”姜金定看见天师只身独自,他就起个不良之意,口里念念聒聒,喝一声:“走!”那些牛就走。喝一声:“快!”那些牛就快。连喝快,递喝快,那些牛连跑递跑,又奔着天师面前而来。天师拿定了主意,收定了元神,竟往海边上走。姜金定只说天师又要败阵,急忙的喝着牛来。天师到了海边上,跨上草龙,早已转在水牛后面,令牌一击,猛空里耀眼争光,一个大闪电,轰天划地,一个响雷公。那些水牛打急了,只得下水,就把些野水牛一并在海里面去了。水面上无万纸剪的小娃娃。天师令牌又击了两击,那雷公又在海水面上,扑冬,扑冬的又响了几响。直响半日,天师收下令牌,却才住了。可怜这些野水牛活活的水葬功果。
却说姜金定看见雷公、电母,地覆天翻,才晓得不是对头,一道火光,入地而走。天师剑头上烧了飞符,早已有个天将赶向前去,活捉将来,一直解上中军宝帐。元帅老爷骂道:“泼贱奴!敢如此倔强,费我们精力。”叫声旗牌官,推转辕门外枭首示众。旗牌官禀说道:“前番是他刀下走了,今番须得天师与他一个紧箍子咒,小的们方才下手得他。”天师道:“也不消紧箍子咒,只问他肯死不肯死就是。”马公道:“天师差矣!天下人岂有个自家肯死之理?”天师道:“王者之师,顺天应人,须得他肯死,才是个道理。”三宝老爷心上就明了,问说道:“你那泼贱婢,可肯死么?”姜金定说道:“国王之恩未报,杀父兄之仇未伸,怎么肯死?”天师道:“我晓得你还有两个锦囊计不曾行得,故此不肯心死。”姜金定说道:“是,是!”天师道:“你再行了那两个锦囊计,心可死么?”姜金定说道:“到了计穷力尽,心自是死的。”天师道:“既然如此,且放他回去罢。”元帅说道:“放他去罢。”姜金定得命而去。 马公道:“这都是些匹夫之勇,妇人之仁,怎么下得海,收得番。”天师说道:“老公公岂不闻七擒七纵之事乎?”马公道:“七纵还不打紧的,七擒却也有些难处。”天师道:“都在贫道身上。”道犹未了,蓝旗官报说道:“姜金定又摆了有千百头水牛在荒草坡前,又来讨战。只是今番的水牛比前番不同些。”元帅道:“怎见得不同些?”蓝旗官报说道:“前番的水牛小,今番的水牛大;前番的水牛矮,今番的水牛高;前番的水牛两只角,今番的水牛一只角,生在鼻梁中间;前番的水牛有毛,今番的水牛有鳞;前番的水牛走,今番的水牛飞;前番的水牛是旱路,今番的水牛上山如虎,入海如龙。却有些不同处。”马公道:“这就是旧时的水牛,闷在水里,改变了此。”天师道:“哪里有个再生之理。”马公道:“若不再生,怎么又来出阵?”天师道:“这不是水牛。”元帅道:“怎见得不是水牛?”天师道:“老大的不一样,这决不是个甚么野牛。”马公道:“不论家牛、野牛,都在天师身上。”天师道:“贫道即时收服它来。”元帅道:“多劳了!”天师道:“说哪里话。”